夜晚，我抵達深圳寶安機場后，承搭小巴到郊區友人家。
在這一個小時的路程上，速閱了這座城市的人間生活百態。巴士司機橫沖直撞地駕駛，好幾次突然來個緊急煞車，讓乘客差一點跌倒。
一路上，不管私家車、巴士或摩托車，大家都猛按喇叭，沒有一套“為何而按”的邏輯可言。對面的年輕人講手機，脖子都在冒青筋。路旁“人有三急就地解決”的情景也大有人在。
終於來到友人住的郊區，街道旁好多霓虹燈招牌，酒店、休閒會館林立。一大清早就被樓下的汽車喇叭聲吵醒，白天逛商場時，還看到有男性光著上半身大搖大擺，完全不理會他人眼光。
見識了關外的混亂后，隔天在友人的陪伴下來到關外。〈關內指深圳經濟特區以內，關外則指特區以外的地區〉。
雖然關內跟關外僅咫尺之遥，卻彷彿進入另一個世界，見到的又是另一番光景。
來到關內新規劃的商業區，看到的是樹木整齊林立的道路，乾淨的街道。週遭高樓大廈聳立，從辦公大樓、活動中心、歌劇院到博物館，都佔地非常寬敞。當然，也少了喇叭聲。友人在耳旁說：“因為關內嚴禁司機不可按喇叭。”
據悉，原本市內的捷運站寥寥無幾，在短短幾年內，捷運路線圖已擴展了幾十個站。
在深圳的最後一晚，我入住國際青年旅社，大廳播放著爵士音樂，書架上除了放置大量的旅遊雜誌，也不乏當地青年及文學雜誌，還有介紹深圳藝文活動的冊子。
附近有個規劃的創意文化園區，從家具設計、畫廊、工藝設計、服裝、書店跟咖啡館林立。大家的穿著打扮奉行“簡約就是時尚”，散發著一股與眾不同的氣質跟素養，叫人忘記深圳“二奶之都”的稱號。
我在一家24小時書店內，買了一本韓寒編的《獨唱團》，這本雜誌首輯賣出150萬冊后即休刊。它靜靜地躺在書架上，彷彿默默地進行無聲的抗爭。
當大家都覺得一個城市無可救藥時，總是需要一群想要改變的人們，為這個城市注入活水或生命力。雖然整體而言，這個城市的軟體仍趕不上硬體，但請給它一點時間，總有一天，它可以很有自己的style。
（刊登於2012年7月23日星洲言路版）
今早採訪了一間叫Extol MSC Berhad的 IT Security公司，而主題是“創意辦公室”，目的是參觀他們的辦公室，看看有多好玩跟特別。
採訪前，在信件來往接觸的過程中，總覺得對方有種說不出來的親切，就是少了那份距離感。來到公司，有四個女性高階主管出來迎接，當下心想，“哇，IT公司的主管都是女的，好厲害！”
一邊參觀，她們一邊講解。過程中，沒有過去那種很制式化、客套的說法，給人一種很友善、和諧的氣氛。
一直到我採訪結束後，跟她們其中兩個人到餐廳吃飯，我才知道公司的友好氣氛，都因為曾經有一名精神領袖的帶領。跟著她們一起緬懷前上司的點點滴滴，講著講著，聽着聽着眼眶就泛紅了.......
“Justin是一個很特別的人，他好像是上天派下來要影響身邊人們的人。他有很多夢想，其中一個夢想是讓所有的員工成為百萬富翁。”
單單是這偉大的夢想，就足以令人刮目相看。
其中一名員工跟我說：“雖然這個夢想來不及完全實現，但有其中幾個已經達到目標。上市時，公司所有的員工都有免費配股。這在馬來西亞跟本是不可能的事。”
“他沒有架子，很平易近人，可以幫我打包飯吃，如果公司發生一些事情，他會留下來跟我們一起解決問題，不會放下我們不管。他甚至偶爾還會幫我們扛重的貨品或文件，還有到市場搬一大箱水果給員工吃。”
“如果公司發生一些事或危機，其他人都非常緊張，只有他老神在在，從容地解決問題。然後安撫我們，事情既然都發生了，沒有什麼事是解決不了的。”
整個吃飯的過程就是這樣，片段式的緬懷Justin生前的事蹟。
“他對所有員工，不管是什麼種族、職位都一視同仁，而且只有看到人們的優點。就好像公司的receptionist，Justin會把一些文件交給他處理，因為覺得他很細心，而且最愛喝他泡的咖啡。如果有客戶來，他都會推薦該名receptionist泡的咖啡。”
“當我應徵做sales時，我坦白跟他講我不喜歡做sales，最後他還請了我。我也奇怪他為甚麼要請我。最後，也是他發掘我適合做marketing，一直做到現在。沒有他，我自己也不知道這件事。”
“還有他對數字或盈虧沒什麼概念，需要有一個人幫他做quotation。他對客戶說，如果不滿意產品可以退貨，還有money back guarantee。他還跟我們說，在告訴客戶產品有多好的同時，也要說有什麼限制，不要隱瞞。”
就是因為做人很真，他跟很多客戶最後都變成了好朋友。他的員工很多人被他影響跟啟發。
不要覺得這樣做生意會虧本，在Justin的帶領下，Extol得過很多獎項，而他自己也得了不少國內外的企業家大獎。
Extol的員工有馬來人、華人、印度人跟伊朗人，大家都像家人一樣。每逢公司的年度晚宴，他們都會邀請已離職的員工一起參加。
每個月都有party，一封email會cc給全公司的人，大家都知道公司正發生什麼事，開放式的辦公室，沒有階級之分，雖然大家長不在，但他們正努力地延續這種精神。
“他很鼓勵員工看書，他曾經送一本書給管理層，但裡面都寫著不同的題字。到現在，我很珍惜那本書。雖然他的人不在，但他留給我們精神跟很多寶藏。”
其中一名主管問我：“採訪那麼多人，有沒有遇到那麼好的老闆？如果有記得跟我講，我要跟他。”
我說：“很抱歉，目前沒有。”
2010年，Justin跟一群朋友騎重型機車，在雲頂下山的拐彎處車禍，當場逝世，享年38歲。
“是不是上天都會早點奪走有才華或特別的人的生命，因為擔心他們會改變這個世界？”
我笑著說：“雖然他只活了38年，但他的一生非常精彩。總好過那些活了80年但後20年卻在等死的人們。”
後記：
我跟Justin的緣分竟然在他過世的兩年後，如果我早一點採訪他，或許可以在他身上學到更多東西，說不定變成朋友或人生的嚮導。
話說回來，現在從他員工的身上聽到這些小故事，意味著他雖然已經離開，但精神永存，而我就是其中一名受益者，且以後會努力地變成像他這樣的人。這才是不朽的精神！
寫於2012年1月3日
